起便自顾自地坐到了属于自己的那张椅子上，朝着地上的人开口：

“都起来吧，大冷的天，跪坏了皇上可又要责怪本宫没有仁心了。”

说完轻笑转头，“皇后娘娘，你说是吧？”

皇后一怔，“妹妹说的是，你们都起来吧。”

待众人起身重新站好，我这才瞧清楚，原来也不是所有嫔妃都在，至少那个刚入宫三个月，独受皇帝宠爱的瑶嫔就不在。

“哟，今日我那瑶嫔妹妹是又累着了？”

瑶嫔名唤刘瑶，是镇北王嫡出的二女儿，入宫三个月，就独承皇恩三个月，更是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被皇帝破格晋封为嫔。

可见对其的喜爱程度。

一提起瑶嫔，众嫔妃包括皇后看向我的目光都非常怪异。

同情中又带着些幸灾乐祸。

无他，只因我是镇北王嫡出的大女儿，也是已故镇北王妃唯一的女儿。

现在的镇北王妃只是镇北王的填房。

皇后敛了神色，“贵妃是真的不知？”

“不知什么？”

“罢了，没什么，瑶嫔身子不适，已派人来禀过了。”

我嗤笑，“三个月了，是该不适了。”

皇后放在凤椅上的手微不可察地紧了紧，很快又松开。

虽然快，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。

同时也看到了其他人眼中极力隐藏的恨意。

皇宫里的女人就是这样，明明早就恨意滔天，但为了那点仅存的期盼，却还要强装出大度贤惠的样子。

真可怜。

大概是见我确实坦荡，皇后也陷入沉默。

其余众人更是心思各异。

我与瑶嫔虽然都出自镇北王府，但向来面和心不和，在这后宫之中已是不争的事实。

刚刚我来之前，皇后已当着众人的面说了瑶嫔小产的事情。

大家这才知道原来瑶嫔已怀有身孕一个多月。

当时就有人猜测是我动了手脚，可是现在
>关于这件事，我没有回答他。

我不想说自己为什么会喝。

且如今，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。

我们终究是回不去了。

就在这时，安公公提着皇后进来了。

对，没错，就是提。

皇后披头散发，眼神涣散，早已没有当初国母的形象。

我：……

我不解地看向皇帝，皇帝什么也没有说，但眼中尽是冷漠。

这样的皇后叫来自然是无用的，难怪刚才安公公会迟疑。

不过既然来了还是要试一试，我走过去，拨开皇后的乱发，看着她那双迷蒙的眼睛哑声问道：“皇后娘娘，解药呢？”

皇后一边绞着头发，一边咧着嘴，“死了，都死了，死了，都死了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皇后疯了。

“怎么会这样？”

安公公压低声音，“杨拓被凌迟时陛下让人把皇后请了去……”

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被凌迟处死，那画面何其残酷。

呕~~

一个没忍住我吐了出来。

确实有些太过残忍了。

我摆摆手，让安公公把人带走，这样的皇后就算有解药也不会交出来的。

“等等，孩子，皇后的孩子呢？”

安公公一愣。

什么孩子？

他去的时候皇后就是这副样子缩在墙角，并没有看到任何孩子。

我坚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，一步一步来到皇后面前，逼得皇后忍不住后退，眼里的慌乱一闪而过。

“皇后娘娘，您的孩子呢？”

“什么孩子，没有孩子！本宫同你一样，都算是镇北王府的人，也都被皇帝下了绝子药，怎么会有孩子！”

皇后也懒得装了，眼中只剩下愤恨，说出的话字字都戳在我的痛处上。

我忍不住捏紧了拳头。

那个丢掉的孩子和那碗绝子药是几人心中永远抹不去的伤痛。封死的。

但是这棺盖的重量也太……轻了点。

我冷笑，皇帝果然薄情。

好歹也陪着演了三个月的戏，就用这样一口薄棺将人打发了。

罢了，左右与我无关。

我掏出随身携带的银器开始在瑶嫔的口鼻间检查起来。

我会医术的事鲜少人知。

外祖说我原本对医术没有丝毫兴趣，但是自三岁那年，我母亲原来的镇北王妃中毒身亡之后，我就对医书爱不释手，尤其是对各种毒术有了执念。

后来镇北王续弦不久后就出征西北，外祖便将我接了回去，暗地找了个游医教我医术。

我翻查了瑶嫔的口鼻，没有任何药物残留，想来那毒已经顺着食道入了肺腑。

我又看向瑶嫔的手指。

长长的指甲上还套着瑶嫔平时最爱的那套护甲。

也不知是宫人后来替她换上的，还是皇帝根本懒得管。

我举过白烛照在护甲上，果然见到昏暗的烛光下有星星点点的残留。

“哼，狗皇帝总算干了件人事。”

5

护甲上的残留太少，仅凭肉眼我还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，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将那几个粘有残留的护甲取下包好，然后才将棺盖推好复位。

做好这一切后我隐约看到寝殿的珠帘后有个黑影。

“谁？”

两步走过去捞开珠帘，却空无一人。

“娘娘，怎么了？”春杏应声而入。

“没什么，罢了，无所谓，走吧。”

我不知道的是，待我们走后，从寝殿的房梁上跳下来一人，打开瑶嫔的棺椁，将剩下的几个护甲也给取走了。

第二天，我宣了宁安侯夫人进宫。

“外祖母，您快看看，当初母妃去世时，是不是这些症状。”

我将整理了一晚上的结论递到外祖母面前。

她一目十行，捏着信纸的手却忍不住颤抖。

“是，是这样的。
，直到出了宫门镇北王也没有到安阳宫来看我一眼，仿佛自己从来就没有我这个女儿。

我不知道帝后二人是如何应对镇北王夫妇的。

皇帝那边很好猜，无非就是升位厚葬，至于皇后那边……

皇后毕竟是镇北王妃的亲侄女，姑侄俩应该不会互相为难吧。

我一时间还有些同情皇后，这个女人入宫后与我有着一样的遭遇，却不能像我一样肆意地活着，反而要在皇帝和镇北王府之间艰难周旋。

出乎意料的，第二天皇帝便命悬抚司彻查瑶嫔中毒身亡一案。

为方便查案，瑶嫔的灵柩便没有下葬，而是停在了惠安宫中，只派了两个小太监轮流值守，甚至都没有依制另派御林军守护。

在众嫔妃看来这就很意外，都以为是皇帝伤心过度给忘了。

皇后也不知是何原因，一直没提。

于是，一到晚上惠安宫就阴恻恻的，守灵的小太监跪在棺椁前哆哆嗦嗦，嘴里念叨：“娘娘保佑，娘娘保佑。”

“呵，她若能保佑你，就不会躺进棺材里了，省省吧。”

“啊，鬼啊~”

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小太监的魂都吓掉了，一屁股跌到地上，连滚带爬往后退，待看清来人后，更惊惧了，跪在地上不停磕头。

“贵妃娘娘饶命，贵妃娘娘饶命。”

我：……

“本宫还没死呢，经不起你这么嗑。滚吧。”

小太监如临大赦，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惠安宫。

“春杏，你也去外面守着。”

“娘娘……”

“放心，去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瑶嫔的灵柩就停在惠安宫正殿的正中央，灵柩前的香案上，香烛都已燃尽。

我插了两支白烛，又点上三支香，“瑶嫔妹妹，你死的可真冤枉，不过没关系，姐姐这就来帮你伸冤。”

借着烛光，我轻轻推开了棺盖。

瑶嫔还没有到出殡的日子，棺椁自然是没有

我与皇帝青梅竹马，两情相悦。

年少时他承诺若他为帝，则立我为后，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。

我信了，满心满眼都是他。

可后来，他真的做了皇帝，但皇后却不是我。

1

“娘娘，皇后娘娘那边派人来了。”

春杏进来禀报时，我刚刚将整平的宣纸铺在桌面上，光洁的纸面上一片空白。

“本宫知道了。”

以往我请安缺席，皇后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今日竟特意派人来催，看来这画是没时间下笔了。

皇后的凤安宫在东三殿，贵妃的安阳宫在西三殿。

就算是乘坐步辇也至少要一刻钟。

我挥退轿辇，带着春杏一路步行。

安阳宫里的杏花开了，长兴殿外那株蔷薇新发的春芽也长开来了，葱葱郁郁的，上面还依稀立着三两只蝴蝶。

见人靠近，拍着翅膀飞走了。

薄薄的翅膀挥舞摇动，只几下就跃出了高高的红色宫墙。

越飞越远。

做蝴蝶多好啊！

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。

“娘娘，您慢点，积雪还未散尽，小心路滑。”春杏小心翼翼地扶着我，每一步都很谨慎。

春意已到，只是这墙根下的积雪却迟迟不化。

也不知是不是这皇宫之中阴气太重的原故。

春杏将手中的披风系到我身上，顿时觉得暖和了许多。

我拢拢袖口，“走吧，皇后那边还等着咱呢。”

今儿是初一，凤安宫内，后宫嫔妃都在，形形色色站了一屋子。

那一刻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——皇帝其实也挺不容易的。

“贵妃娘娘到。”

门口太监的这一嗓子，让所有人都调转了目光。

接着除了坐在上首的皇后，跪倒一片。

“贵妃娘娘万福金安。”

我穿过人群，象征性地朝着皇后一礼，然后不等她唤